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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满肚子不甘心,也只有提笔写了辞呈。又等了两日,旨意下来了,王皋意外地发现并不是贬官,而是批复了辞呈,让他直接罢官回乡……府上的妻妾儿nv少不得在言语中透着埋怨。这样回乡确实挺没面子,王皋才四十余岁,走了半辈子仕途,难道要改行做别的?还好王家还有产业,只有回乡守那些东西了,生计倒不是问题,不过社会地位就相差甚远。他一下子变得十分消沉,家人也少有安慰之语,只当他是一个失败者。正如正妻的话:别的官儿都在长安过得好好的,就你不知道合群,被人挤兑了连个求情的人都没有,以前和你称兄道弟的好友去哪里了?除了长叹举世浑浊我独清,还能干什么事……他有些生气地对儿子说道:“薛氏之心路人皆知!什么华夷之辩,一帮人在那里煽乎血统论,还有人大逆不道地说起皇室是胡人血统,想干什么不是一目了然?”儿子不像他的妻子,作为晚辈得遵守君臣父子的伦理,自然不敢与家父争辩,只得垂手听着牢sāo。过得一会儿他的儿子终于忍不住进言道:“大人都不做官了,咱们一同回乡种地读书,别管那庙堂之事,省得惹祸上身。”王皋这几日在家里受了老婆和亲戚的气,情绪有些失常地怒道:“还能有什么祸?有种把天下读书人都杀光!”无论怎么牢sāo,吏部已经把他的官籍除名限期离开长安,他们家只有收拾东西雇了车马搬家了。临行时,新任京兆府少尹周彬忽然派人来说卷宗有问题,得让王皋去jiāo接清楚才能走。王皋只得叫家人先行,留下几个奴仆照顾起居自己去京兆府jiāo接公事了。第二十七章孤帆前京兆府少尹王皋jiāo接了各类卷宗之后才启程离开长安,此时家人已先行数日,看护着家财行李雇舟东去了。他的身边只剩两个家奴,牵着他乘坐的马孤零零地前往码头。到得码头乘舟时,王皋发现连一个送别的同僚也没有。他自然理解同僚好友的苦衷,不过见此状况也难免有些寂寥。他叹了一口气,翘首迎着漕河上吹来的凉风站了一会,河面上船帆晃动,远远地传来了号子和歌声,古意盎然的景象宽阔的视野让他的心境也好了许多。“也罢,乘帆远去相忘于江湖,也不枉相识一回。”奴仆们站在身后,大概也听不懂阿郎的话,只等他磨蹭了一会,雇的xiǎo舟靠岸了,便搬了东西随王皋一块儿登舟离开。船头上有个泥炉子,王皋把带的酒水放上面温热,请船夫奴仆们一同饮酒,船夫是个健谈的人,把听来的各种逸闻趣事拿出来消磨时间,倒也轻松自在。“阿郎见到码头上的粮船没有?”船夫一面摇桨一面指了一下西边说道。王皋随口道:“见了。”船夫哒巴了一下嘴道:“山东各道运来的粮食布匹。俺们关内没以前那么富庶了常常干旱,长安的人又多,粮食不够吃须得从山东各道用船运哩。几年前运点粮食那叫一个辛苦啊,码头上天天能听到运粮户的抱怨声,然后出了个王爷到黄河上说‘不信治不了这河’,嘿!他就真办成了……”“三河法么,又不是什么新鲜事。”王皋神sè有些不虞,“你提那王爷干甚,有啥趣味儿?”“阿郎见识不xiǎo,读书人呐?”船夫打量了一番,随即又得意洋洋地说:“俺亲眼见过那王爷,您别不信听俺徐徐道来。”王皋哼了一声:“权贵者深居豪宅,你能见着他?”船夫道:“说起俺怎么见着王爷,就要说点逸闻趣事了……”这才是重点,逸闻趣事才是闲聊时的开胃菜。于是船夫便将晋王如何和码头官吏打赌,如何两柱香之内称得满船官粮的重量惟妙惟肖地讲了出来,中间免不得添油加醋把晋王说得如诸葛亮一般神机妙算,这才能达到让人好奇感叹的戏剧效果啊。又说是自己亲眼所见,自然要吹嘘一番以标榜见多识广。可是船夫的解闷法子却没能让王皋愉快起来,真是吹牛吹到了羊屁股上……其中关系当然王少尹肚子里清楚,只是不想再船夫面前说那些事儿罢了。本来心境开阔些的王皋听了这事儿再次胸闷,说不出是什么滋味。“河面上风大,老夫进去歇歇。”王皋不想再听,转身进了船舱从行李里翻出一本书来以消寂寞。又听得舱外的船夫对奴仆说:“你们家阿郎真是个读书人呢。”xiǎo船沿着漕河行了半天多,到得下午时分忽然见岸上十余匹马从远处奔了过来,踏得陆路上尘土飞扬,不多一会便追上了xiǎo船,听得有人吆喝道:“靠岸!靠岸!”船上的奴仆急道:“不会是盗匪罢?!”“刚出长安有啥盗匪,京畿常年吞并数万,就算有盗匪也早给剿干净了。”船夫还算镇定,“再说瞧他们穿得衣服也不像呢。”王皋听见动静也从船舱里弯腰走了出来,用手掌遮在眉间看了一会儿,那些人身穿窄袍确是收拾得干净利索,不像是匪患之徒。“船上明公请稍作停留,下船来有事要说。”岸上的人喊道。王皋皱眉答道:“何事?”船夫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,xiǎo声道:“那jīng装汉子们身上挂着劲弓箭壶,怕是来者不善……”果然岸上有人粗声粗气地骂道:“磨蹭个甚,敬酒不吃吃罚酒,再不靠岸将你们那xiǎo舟shè成马蜂窝!”“儿郎们少安毋躁,老朽这就靠过来。”船夫急忙应道。显然这帮人是冲着船客来的,或是船客的仇家?老朽不过赚点酬金度日,不必为人丢了xìng命啊。好在船客也没有制止靠岸,只站在那里一言不发。xiǎo舟靠岸之后,船夫递上绳子,壮汉们帮忙栓到了一棵歪脖子树上,对王皋执礼道:“请移步一叙。”另一个汉子问船夫:“雇船的酬劳给了没有?”“给了,咱们的规矩都是先付钱。”“那成,你可以回去了,船客是咱们的好友,不用担心。”船夫转头看向王皋,王皋叹了一口气道:“你赶紧回去罢,就送到这里了。”既然主人发话,奴仆们和船夫便忙着把船上的行李搬了下来。这些人倒也算客气,